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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到底……发生了什么?」
身处于一个周围漆黑一片的地方,不知为何,手中有种奇怪的黏稠感,举起手一看,那是沾染满了鲜红血液的手掌。
「这是……」
不明白。
疑惑着的我放下了手,顺着视线看向了前边的地面上。在那里,有着像是一个人的物体,全身沾满了,和手中的血同样鲜红的血躺在了那里。
已经死绝了吧,大量的血液甚至染满了整块地面。
「诶?这不是……谁来着?是什么人来着?」
总觉得眼前的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面的样子,但是想不起来,就像是脑内被一个栓给梗塞住了一样,什么都记不起来。
“站住!里边的人不要动!快点放下凶器,双手举起来!”
「唔?」
回过头一看,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,在漆黑一片的巷道外边,已经陆续的站满了好几个穿着打扮像是警察一样的人。
“不准动!回过头!放下凶器!把双手举起来!”
到底……发生了……什么?
“不准动!听到了没有?”
为什么每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好像很紧张的样子,是我这边发生了什么吗?可是我却一点都记不起来的说。
那也就说,是在我不知道什么情况下,在我这边发生了什么的意思吗?
发生了什么?
看了身前躺倒在地面上,那看似熟悉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的人影,再看了看自己手中沾满的黏稠血液。
「我……」
*
一
“……”
猛地睁开了双眼,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天花板,侧了侧头查看了一下四周,周围布满了一些精密的仪器,同时房间内还充斥着一股闻习惯了的药水味。
“梦……吗?”
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?那个梦对于我来说,又有什么样的用意呢?
不知道,总觉得很在意,但我却无法寻找出哪一点很在意,是那个看起来很熟悉但又陌生的人影吗?
不管怎么说吧,现在的我,是已经记不起那个人的模样了。
叩叩。
“唔?请进。”
“醒过来了吗?言和先生今天很早醒了呢,是梦到了什么好事吗?”
进来的是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女人,不,说是女人的话也的确是女人,但更进一步的来说,她的那种年龄层次,应该算是大婶了吧。
话说回来了,言和先生是谁?我吗?我叫言和吗?不清楚,总觉得很熟悉但却又很陌生,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。
“你是……?”
“唔?我?你忘了吗?言和先生,我是绫婶啊。”
“绫……婶……?”
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,但很可惜的是,我依旧对此没有任何影响,是哪里的什么时候和我见过面的什么人吗?
“是昨晚头疼过了吧?你也不容易啊,明明好好的一个活人,却会频繁的丢失记忆。”
“诶?”
丢失记忆?
确实,依我现在的情况而言,这种说法说不定是最为贴切的吧。但是,为什么我会丢失了记忆呢?
昨晚的头疼?我昨晚也是呆在了这个房间里吗?
不记得了,完全没有印象,也没有关于昨晚……唔?说起来,我又是谁?我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?
“很疑惑吗?嘛,也不用那么多去想的其实。我觉得呢,哪怕是仅有的一天也好,好好的活下去,也总比什么都要有意义吧。”
“是……这样吗。”
总觉得这段话听起来很熟悉的样子,但同时又很陌生。
“也只是借用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啦,绫婶我可没有那么多大道理可以说。”
“我说过这样的话?”
“是哦,那个时候的你也是竭尽全力的好好活着呢。”
“我是死了吗?”
“唔唔,你活着啊,要不然我看到是什么啊?鬼吗?还是妄想?”
“但是……”
按照那句话的说法看来,不就弄得好像之前的我已经死了一样吗?
奇怪……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,明明什么记忆都没有,但又好像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而然。
“还在思考着吗?”
放下了手提包,绫婶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窗口边上,然后哗啦的一下拉开了窗帘,外面耀眼的阳光尽数照射了进来。
由于眼睛还不能适应光亮,我用手肘稍微阻挡了一下阳光。
“说来,今天我带红绳来了哦。”
“红绳?”
总算是适应了光亮,绫婶说着独自走回了手提包边上,从里面摸索了两下后拿出了一条红色的绳索。
“这是?”
“翻花绳。”
“翻花绳?”
那是什么?翻起花的绳吗?总觉得是很不明意义的组合词呢。
“医生也说了,最好弄一些可以增强记忆力,活动脑子的东西让你玩,这样的话,说不定你就可以恢复过来,所以我就带来了翻花绳了。”
“翻花绳和那些有什么关联?”
翻花绳可以活动脑子和增强记忆力,怎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?不,话说,这话让我一个就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的人来吐槽真的好吗?
“交给我吧,绫婶我可是翻花绳高手!”
拍了拍胸膛看起来很自信的样子。
“哈……”
虽然很想说「你是高手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啊!」但是,也不怎么好坏别人的兴致吧,既然都没什么事要做了,玩玩也没差。
过了一会……
“那个……想好了怎么弄没?”
“等等!再等一下,再等一下就好了,我好像想到了什么……”
一下子就沉迷了进去。
专注的盯着绫婶手中的红绳也已经过了好几十分钟了吧,但现在的我却没办法轻易的下手,主要是原因还是因为那条原本看起来很清纯的红绳,现在是那样的混杂不堪。
我在脑里模拟了各种各样的拆解和组合方式,但很可惜的是,没有一种是能够搭配得上的。
“没想到翻花绳也能有那么深的蕴意。”
“哪里来的蕴意啊……”
“我投降,果然我还是敌不过绫婶的。”
“那是当然的吧,我可是高手啊!(虽说那是照抄你之前的。)”
“唔?你说了什么吗?”
“不不不,没什么,对了!你应该还没有吃早饭的吧?今天我可是带了不少好吃的过来了哦。”
掩盖自己的慌慌张张模样,绫婶再次从那个不知道还能装下多少东西的手提包中,取出了一个保温盒出来。
把体积颇大的保温盒放在了架在上边的餐架上,一打开,一股极为诱人的饭香味首先刺激着鼻子。
“这是……”
虽然不是很明白,但看到这些菜式后,总觉得某种程度上感受到了一股愉悦感。 “你喜欢的,对吧?”
“为什么你会知道?”
“不,那个……所以说……”
支支吾吾的样子,看起来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,但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。
“可以吃吗?”
我指了指保温盒里的饭菜问了一句。
“当然,就是为你准备的。”
“哈……!谢谢你!”
我连忙感谢的道了一声谢,刚好肚子到了这个时间点也开始饿了起来,可以说,这顿饭的准备时机实在是太好了。
在用餐的时候我并没有说过一句话,除了遵循着吃饭时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外,再者就是我对于现在的这个处决并不清晰。
可以说,周围的这一切对我来讲都有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。但我的身体却可以自然而然的进行接触,这又是因为什么呢?
不知道。
虽然不太明白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也不明白那个梦的用意,但只要我就这样无忧无虑的过日子,不也挺好的吗?
“……”
“怎么了?”
“不,没什么。”
在吃到一半的时候,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手中活动的筷子,绫婶也是疑惑的问了一句,清醒过来的我也是再次活动了起来。
有时候,我总觉得有些什么事情是自己所必须想起来的才对,但我却无法回忆起任何与自己相关的记忆。
之后整个早上都用在了翻花绳上,虽然技术开始逐渐成熟了起来,我也会了更多的技巧,只是绫婶看起来倒不以为然,一副很困的样子。
“出去走走可以吗?”
我突然的问道。
“唔?现在吗?”
“嗯,突然想要出去走走,可以吗?”
“这个……(如果我跟着去的话,应该没什么问题吧?反正在这里也很无聊,晒晒太阳也不错。)”
“唔?”
“好吧,我和你一起出去吧。”
“谢谢。”
恭敬的道谢了一句。
并不用怎么准备,顺着一条人来人往的过道,很快的,我和绫婶一起来到了正午最为火热的太阳底下。
在那之前我认识到了一点,自己在不知什么情况下就已经住在了一家精神专科医院当中,因为某些缘故,如果要外出的话必须要有人陪同才可以。
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样的限制,但也不会造成我的困扰,反正也没有关系,也就没有必要关注那个点。
随后,带着绫婶,我们一起来到了所处病房对面楼后边的一个草坪边上。
冬后春来,在这个季节切换的日子里,天气还算是比较的凉。我在外面披了件外套,然后坐在了草坪上,在这里,可以一下午的都淋浴着阳光。
“或许你是没有记忆,但这个地方你还真是喜欢呢。”
“这样吗?”
原来一直以来我都有坐在这里的习惯吗?不太记得了,但是……怎么说呢,追寻着自己以往的脚步,总能够有种回忆起什么来的感觉。
“……”
夹带着点点凉意的风拂过脸庞,我闭上双眼,惬意享受着太阳光的淋浴,而就在这个时候,突然发现好像还少了点什么。
举起双手在眼前,总觉得在这个时候,我应该用这双双手做点什么才对,但就是无法回想起来。
“到底……是什么呢?”
“唔?吉他吗?说起来,言和先生今天也是没带吉他出来了呢,平时你都会在这个时间点上坐在这里弹着吉他的。”
“吉他?”
虽然不是明白那是什么,或许就是那样也说不定,只要在这里弹一下吉他的话,可能我又能回想起什么来也说不定。
“对了,稍等一下,我去把吉他拿过来给你吧。”
说完,绫婶就径直的朝着医院病房走去。
话说回来了,让我独自一个人放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?虽然不是很明白,但总觉得会那样安排的话就一定会有他的道理吧?
“唔?”
突然好像在背后的哪里感受了注视的视线,我连忙回过了头,在那里的是一栋多层病院楼。
“……”
“错觉……吗?”
稍微仔细的观察了各个窗口,但没有哪一处是有人望过来的,或许是自己神经过敏也说不定。
“或许吧……”
不去想那么多,在等待的那段时间里,我又再次闭目淋浴着阳光,但在过了一段时间过后,那种感觉又再一次出现。
“怎么了?是背后那栋楼里有什么在意的人吗?”
回过了头发现,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綾婶,虽然并没有大口大口喘息着,但脸颊略微透露的粉红,还是说明了挺费力的。
“不,没什么,只是……我也说不出那种感觉,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才对。”
“是这样吗?给,吉他。”
“啊,谢谢。”
从对方的手中接过了吉他,明明并没有把弄过的记忆,可在手指触碰到的那一刻,很自然的就会想到去弹一下琴弦。
“……”
是这样子吗?唔?还是说,应该是这样?
不是很明白吉他到底要怎么弹,但总觉得音色好像不太对的样子,明明就没有记忆,我却又能很娴熟的进行着调整。
“好,终于调好了。”
“唔?言和先生从刚开始就一直在弄着什么?”
“呵,不知道。”
“不知道?”
“不知道,自然而然就有种「应该是这样才对」的感觉。”
“唔??”
看着綾婶很疑惑的样子,不过,不知道就是不知道,只是因为觉得这样做的话,或许就会有什么期待中的事情发生,所以我就这样做了而已。
“不弹吗?”
“就算你这么说……”
之前的我是不知道了,但现在要我即兴弹奏一首的话,还是蛮有难度的,毕竟我没有过任何关于弹吉他的记忆。
叮——
触碰琴弦的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发出了悦耳声音,于是其他的手指也跟着确认似的弹了一下。
叮——
好像……可以……弹出来的样子?
跟随着感觉走,我的手指开始在琴弦上弹动着,伴随着一阵阵悦耳的声音响起,虽然有点略微吵杂,但随着状态越来越好,音色也越来越棒。
叮叮叮叮,叮叮,叮叮叮叮叮叮,叮叮叮叮,叮叮,叮,叮叮……
啊,没错,就是这个,就是这种感觉。
很快的,我就沉寂在了自己的吉他声中,仿佛周围的一切在这个时候尽数消散了一样,剩下的,就只有整片白色空间中的自己。
春天的粉色樱花瓣飘落而下,顺着点点风气吹散在这片天地中,就像是天女散花一般。而我,则是坐在了中间,只是那样静静的弹奏着吉他。
那从身后传来了温柔的视线,正是我所期待着的,我所期望的东西。不论我失去了什么,但只要在这里弹奏的话,就觉得所有的这一切都已经无所谓。
对了,我记起来了,虽然什么都没有记起来但我确实记起来了,在我的身后,有那么一个人一直都在默默注视着我。
不论是现在的我,还是之前的我,正是期待着那样的视线,所以我才会每天都坐在这块草坪上弹奏着。
并不是说綾婶的什么,相对于那从我演奏开始就一直注视我身后的视线来看,綾婶的那种太过于无奈,倒不如掺杂了一种负面的不满情绪存在。
即使明明外表看起来并不像是那么一回事,但我应该的确是麻烦到了对方吧。
坐在这里弹奏着吉他,仿佛能够感受到之前的自己,让我和以往自己的身影更进一步的融合。
“终于……找到了……”
“唔?怎么?不弹了?”
“啊,已经足够了。”
站起身来,把吉他的带子挂在脖子上,双手轻拍掉裤子上沾着的树叶,并没有回过头,只是这样远眺着。
“明天……明天再来吧。”
*
二
“今天来玩魔方吧!”
一大早来到了病房中,我也是很合时的醒着,一如既往过来了的綾婶,从那个神秘手提包中掏出了一个色彩鲜艳的方块这样说道。
“那是什么?”
“魔方啊。”
“唔?怎么玩?”
接过了方块后才发现,大约有6种不同颜色的色块被混合在了一起。顺手的尝试扭了扭,可以转动。
“这个嘛,很简单,只要把6种颜色都集中在同一面就可以了。”
“啊?不可能的吧?”
“可以啊,我看别人都是那么玩的。”
“不,我说的是,要怎么把这么多面的色块集中在同一面啊?”
“啊?不,等一下,我怎么觉得哪里好像很奇怪的样子?”
双手交叉抱在胸前,綾婶略微思考了一下。
“把6种颜色的色块集中在同一面……”
“6种颜色的色块集中在同一面……”
“色块都集中在同一面……”
“同一面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哪里有问题呢?嘶……”
不,就连我顺着这个意思去考虑,也是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个东西要怎么玩了。
“就是这样,今天綾婶我还有一些事情,看你今天的状态还不错的样子,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了。”
“唔?要走了吗?”
“因为今天稍微家里有点事。”
“还能再见到面吗?”
“是呢……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话。”
“记不住吗?”
“这个问题不应该问我,如果你能记住的话,可能我也不需要过来了。”
“是……这样吗……”
“啊。”
就在这样说着的时候,好像注意到了什么似的,綾婶连忙说道。
“不,别误会,并不是讨厌你什么的,只是……只是……你看?因为你生病了嘛,如果病好了的话,不就可以过来探望了綾婶了吗?”
“可我就连地址也不认识?”
“没问题的,该知道的东西是不会跑掉的。”
但我已经跑掉过了啊什么的,当然不会说出口……
“是……那样的吗。我明白了,那我就尽快恢复,然后再轮到我过去探望綾婶你了。”
“那样就好了,啊,时间不多了,就这样吧。”
“嗯,再见。”
“拜拜。(希望下次不会又是翻花绳吧。)”
“……”
一直目视着从房间出去的綾婶,最后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,看了看拿起在手里的魔方方块。
“尝试一下吧?”
于是时间一下子就到了正午,到了最后还是没能复原掉所有色块,最多我也就只能复原回一个面,其他的根本没办法弄。
说来,这个叫做魔方的东西真能完全复原么?总我所得知的信息来看,这是无法完成的可能性。
不过,如果是要按照我的主观意识来看的话,不就很糟糕了吗?
“嘛,也就这样了吧。”
简单吃过从医院那边提供的午饭后,我再看了看那块颜色混乱的魔方。
虽然很可惜只能完成一面,但说不定这也是很多人都无法完成的事情,换位思考了一下,就立马豁然开朗了起来。
“说起来……我的名字叫什么来着?唔……还是想不起来了呢……”
一边考虑着一边走下了病床,我一把拉开了綾婶未帮我拉开的窗帘,正午耀眼的阳光直射了进来,让我不得不略微回避一下。
“今天的天气也很不错呢。”
是时候过去了,和往常一样,虽然不知道以往的我是不是这样想的,但至少现在的我是那样想的。
坐在那块草坪地的身后,传来的那股温柔视线,是我所无法观察到的你。
如果是女孩子的话,那当然就最好了,但如果是男人的话……也没差,不论是谁,只要能够一直都注视着我就行了。
注视着那以往和现在的我,我觉得就已经无所谓了。
“好,今天也要加油!”
为自己打了一股气,我也就拿着吉他出了病房。
因为好像关于我的症状有一些不能说明的部分,所以在出门之前,我先是呼叫了护士,在得到了允许后,我就再一次的来到了那块草坪。
“果然今天的天气很好呢。”
暖暖的,很舒服。
随便找了个位置我就坐了下来,把那把不知道是谁的,或许就是我的,但却没有记忆的吉他拿起在身前。
随意的弹了几下,等到手指找到了那种感觉后,随后就变得娴熟了起来,悦耳的音色响起,我闭上了双目感受着。
回想起在这期间一直所待在的那个病房,我的嘴不由自主随着音调而哼着歌词。
「在
空荡荡的病院 苍白画面
收音机沙哑的声线
还转着时间
孤单一人的世界
孤单一人的日夜
孤单中笑 孤单中失却
形形色色的药片 斑斓雨点
在处方签上 涂鸦又是一天
脑内电波正连接
窗内的你可发觉
墙壁后面发送的一切
在那一天
你来到我 的 世界 注视着温柔的视线
本以为永远
一个人的世界
不知不觉悄悄中改变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」
怎么说呢……虽然不知道哼出的歌词到底代表着什么,但却总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,或许,那是从我失去的记忆中所发出的呐喊也说不定。
我……失去了记忆。
到底在这之前的我是谁,又是做什么的,现在的我完全没有记忆。就像是一具空壳一样,里面剩下的,也就只有「纯净」的灵魂。
但是,我依然觉得坐在这里弹奏是我所期待着的,也是我所必须要做的事。因为……只要在这里的话,身后的某处肯定有你的注视。
“呐……一直以来都在背后注视着我的你……”
我缓缓侧过了脸,像是要对那个人说一般喃喃了一句。
“谢谢。”
*
三
“唔……”
头,好疼,就好像快要裂开一样,非常的疼。
“啊!……”
用力的挥舞着手臂,把那放在病床上边的红绳以及魔方,还有一些油性笔和纸张,所有的这一切都被尽数扫下了床。
就好像这样还不够一样,忍受着脑袋里传来了钻心般痛楚,我直接掀飞了餐桌架,撞击在了那放在前边台桌上的电视机发出了巨大轰鸣。
但是,还是不行,还是不足够,虽然用力过后有些许的缓解,只是很快的就又回到了原来的情况一样。
仿佛快要爆炸掉一样,脑袋里乱麻麻的一团糟糕,同时,还有一股非常令人恶心讨厌的声音,不断像是在我身后述说着什么。
「你到底为了什么还要这样坚持。」
“你是谁!”
回应着这股声音,我几乎是呐喊般的说出这话。
「我就是你,你就是我,我们本来就是一心同体的存在。」
“唔……”
「这是事实,事实之所以是事实,正是由一切过程所演变出来的结果。而你……」
「不是正期望我的诞生吗?」
“咔……为……什么……”
「事到如今还要问这些吗?你只要交出你的身体就足够了,之后的人生就由我来替你走。」
“开什么……玩笑……啊……”
我可是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啊!怎么可能就这样莫名其妙的交出自己的余生给你啊!别开玩笑了,这样的玩笑我绝对不会承认!
啪!
就在这个时候,病房的门被很粗暴的就打开了,从模糊的视线中望过去,一声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了门槛边下。
由于疼痛的问题,我并不能听清楚对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,只知道很快的,外面就来了好几个比较健壮的男人走了过来,然后把我按倒在了床上。
随后,只感到从手臂上传来了一阵刺痛,什么东西顺着手臂流入到了体内,我开始变得昏沉了起来。
“安心的睡吧,睡醒了后就没事了。”
最后的最后,在听到了这么一句话,然后我就昏迷了过去。
等到我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,也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,看着周围一如既往没有变化的病房,那被我丢出去过的餐桌架也是被安放在了原来位置。
看来,那次的头疼并不是什么幻觉,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,只是发生了,但也被整理过了而已。
“我到底是……”
全身都感到很疲惫,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感受到的刺痛,是什么药剂的缘故吧,所以才会让自己昏迷过去。
全身的疲惫感,也是因为睡多了没有动过而造成的吧。
“头疼……”
想起来了那天早上,綾婶曾经对我说过的话。
——是昨晚头疼过了吧?你也不容易啊,明明好好的一个活人,却会频繁的丢失记忆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这就是我待在这里的原因吧。”
或许原因要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也说不定,如果单单是因为头疼,然后乱处骚动,只是这些的话,也不足以让我待在这里接受治疗。
在那个时候我所听到的那个声音,那个完全就是自己的,只不过是变得较为深沉遥远了的声音。
这个,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吧。
到底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?而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?为什么?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了?
这些的全部,难道都是和那个自己的声音有关联性吗?那样的话……
“那样的话,我应该还会再次丢失记忆吧。”
就和我刚清醒过来的那阵一样,一切又回到从前,綾婶也会再一次的带着红绳魔方过来,并不是预见到了,而是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。
正是明白我的重置记忆时间的一个大概,所以綾婶才会那样有所准备,所以才会那样的感到不满,所以我才会期待着那个视线……
“我……”
又要再一次的「死去」吗?
“……”
侧过了头望向了窗外,虽然有着窗帘在阻挡,但现在外面也应该是阳光灿烂的一天吧,不知为何,我总有那种感觉。
想起我只要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因为这阵头疼而失去了记忆,对于外面自由自在生活的世界也就更加向往了。
不知道在草坪后面的那个一直注视着我的人,现在怎么样呢?之所以会在这里,也就是说对方和我一样,都是有什么病症的人吧?
如果我们都能够生活在自由的蔚蓝天空下,那个时候的我们又会是怎样的呢?
春天,应该是樱花盛开的时候了吧?如果没看错的话,这边的周围好像种植有不少樱花的样子。
如果我们是生活在外边世界的人,那个时候的我们,会不会并肩而行的,一起走在漫天樱花的树下呢?
夏天,在那种炎热的天气,最好的应对措施就应该是游泳了吧,周边的泳池也应该会陆续的开放。
如果我们是生活在外边世界的人,那个时候的我们,会不会一起欢乐的,在泳池里尽情戏水着呢?
秋天,开始逐渐变得凉快的天气,也是树叶开始脱落的季节,很容易的,树叶就能够堆满一地。
如果我们是生活在外边世界的人,那个时候的我们,会不会收集起一堆树叶,然后丢几个番薯进去烤来吃呢?
虽然外皮会有点焦,但那种味道应该也不错。
冬天,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季节,严重一点的地方,雪花就会飘落,最终将世界给侵蚀白净。
如果我们是生活在外边世界的人,那个时候的我们,会不会已经走在一起了呢?
冬日里的寒冷,为了御寒,特意编织出了过长的围巾,然后两人围同一条围巾,手牵着手,你我相视一笑的并肩行走呢?
好想再见到你一面……不,是好想「见你一面」。
一直以来都坐在那个草坪上,不论是从前的我还是前不久的我,一直以来都背对着你,感受着你那温柔的视线。
但是……很想看到。
很想看到你的模样,不管是什么话都行,好想和你说说话。
“……”
去吧,如果这个时候不去的话,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,到那个时候,就算我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。
我推开了被单走下了床,穿上了拖鞋来到了门边,试图转动一下门把手却发觉很轻易的就打开了。
可能是因为最后一次过来查看情况的医生或护士忘了关上吧,毕竟按照一般的情况来考虑的话,我的那种情况肯定不会轻易让我离开病房。
另一种说法也就是说,我已经沉睡了好几天了,所以才会让医院的人疏忽了也说不定,不管是哪个吧,总之现在我已经得到了这么一个机会。
我只有这次机会,如果没能见到那个人的话,恐怕我就再也无法见到了。
小心翼翼的,就像是哪里来的特工一样,虽然不是很明白特工到底是怎么潜入作战的,但现在的我应该就和那些差不多吧。
当然,实际的话肯定是差很多的,只是我也很顺利的就来到了对面的病院楼层,顺着自己的直觉摸索着前进。
咔嚓!啪!
“等一下!”
突然的,在前方不远位置的其中一个病房之中,粗暴的打开了门,一名少女急忙冲了出来。
“啊……难道说……”
这只是一个猜疑,我并没有追上去,来到对方的病房里面,我顺着打开的窗帘望向外边,正对着的就是那片自己经常坐着的草坪。
“终于……找到了……”
咬了咬下唇,然后连忙跑动了起来。
最后一眼看到的对方,应该是顺着楼梯往上走的才是,至于中间有没有转弯,从那仓促的声音听来,应该是直接冲上了楼顶。
“诶?这是……”
看了看门边的一个黄色警告牌,里面说着,在楼顶的某处,其中有一处栏杆是坏掉了的。
“可是……为什么?”
为什么门却是开着的?如果楼顶的栏杆是有问题的话,在没有任何人过来维修前,不应该关上门并锁上才对吗?为什么?
“等一下!”
“!”
又再次听到了那个女孩子的声音,我缓缓推开了楼顶铁门望了过去,在坏掉的栏杆边上,少女不知道正在向着谁说着些什么。
“你就是那个一直在那块草坪上弹奏的人,对吧!”
诶?
她在说什么?她说了什么吗?在那块草坪上弹奏的人,难道不止我一个吗?也就说,在什么时候,在我没有坐在那块草坪上的时候,有别的什么人在那边演奏过吗?
问过綾婶,她也说了只有我才会每天坚持去到那块草坪弹奏。
如果是那样的话,那她所看见到的那个人是……
“!”
看到了。
我看到了。
虽然不是很明白发生了什么,但我却实实在在的看到了,在少女的前方,有着一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的背影站在那里。
“这是……怎么……回事?”
幻觉吗?擦了擦双眼,再次望过去……不见了,但过了一会又出现了,简直就像是幽灵一样。
明明不在,却无时不在。
“也就是说……不是我。”
那个人所注视的并不是我,只是一个和我很像的,幽灵而已。
仿佛我周边的世界在这一刻尽数崩塌了一样,失去了所有期望的我,已经变得什么都不是。
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,或者说什么都不曾有过,所有的这一切也只不过是自己的「妄想」而已。
没错,是妄想,只不过是妄想而已,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妄想,我一直都生活在自己的妄想世界当中。
「恨吗?」
啊,恨,很恨,我恨这个世界。
「已经不再对这个世界有任何坚持了吧?」
是呢,也已经没有了坚持的理由了。
「那样的话……就让我来接替你吧!」
“……嘻。”
“!?”
那一天的那个时候,我看到了。
虽然在坠下的那一刻,眼神是充满着震惊,但很快的却又变得那样温柔,仿佛这一切都是对方所期待着的那样。
而我,也只不过是实现对方的期待而已。
*
四
“唔……”
好疼……头脑好疼……和之前的一样,都快要疼到裂开的程度了,那样的疼痛根本不是人所应该承受的。
不过……或许,对于现在的我而言,这种疼痛也可以说是实至名归的也说不定。
走在了一个阴暗的巷道里,我一只手按在了抽疼的脑袋上,一只手摸索着墙壁,踏着不稳定的步伐,漫无目的的前进着。
也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期待的了,现在的医院,恐怕也已经闹翻天了吧,毕竟像我这样的人逃了出来,本身就已经对这个社会构成了威胁。
没错,我是不应该的存在,我这样的人甚至连活着都已经是个麻烦,像我这样的麻烦,还不如随便的死在哪个角落。或许,那也就算是帮了这个社会作出了一点贡献。
“哟,小哥,这么晚了,是到哪里玩去了吗?小弟我最近也有点缺钱,不知道可不可以借点来用用呢?”
用着嚣张的口吻,在巷道了前方,一名看起来像是混混的男人挡在了前边,一只手还把玩着被月光反射闪烁着银光的小刀。
“……呵。”
我哼鼻的笑了一声。
如果我算是那种活着就应该死去的人,那像他这种,就是活着也没有价值的人,只是像一个丧家犬一样。
“额?笑什么笑?有什么值得好笑的吗?信不信我捅死你?”
“如果敢的话,那就试试。”
“啊?你在说什么话?你以为我不敢吗?告诉你,就算是我也是常年打过不少架的人,拿刀砍人什么的,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……”
“咿咿呀呀在说些什么废话啊!!”
仿佛要宣泄一般,在这一刻,我尽数将那蕴藏在身体内的怨气发泄了出来,呐喊般向着眼前打劫的男人说道。
“如果你行的话就过来啊!这里!就在这里!把你的刀捅进这里就万事休矣,还用得着说那么多废话吗!”
“你不说过这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吗?来啊!捅我啊!捅死我啊!像你这样还能有活着价值的人,即使是条狗又如何?既然你活着了,那就至少为这个社会贡献出哪怕一点两点啊!”
“我呢!我可是活着就已经是威胁的存在,是一个本来就不应该活着的人!如果你说的那些话不是假话的话,那就过来把我捅死啊!”
“来啊!还在犹豫什么?来啊!捅死我啊!捅死……”
扑哧——
“啊……啊……”
“诶,诶?不……不对……我并不是……”
“不是该做到的时候就做到了吗……”
“啊……不,不是,不这样的,我……哇……啊……不……呜哇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——!”
颤抖着身体看着自己的双手,吃惊的发现小刀最终捅向的我,男人最终逃离般的跑开了这里。
“噗……”
而我,则是因为小刀刺伤的位置,正好是我所指向的心脏位置。血液就喷涌不断的流出,而我双膝也是一阵无力迎面倒了下去。
“喂……到底……发生了什么?”
突然,在我那模糊的视线前方,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,惊讶的看着瘫倒在地面上的我,慌慌张张的掏出了手机。
“喂!120吗?对,没错,在……街道附近,有一个人受了重伤的人需要救护车……”
声音……已经传达不过来了,视野也是越来越模糊,就在我以为已经就这样死去的时候,那个熟悉的背影,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面前。
“……”
你……是你?
“……”
对不起……请原谅我……那个时候在医院楼顶上,我并不是故意的!
“……”
对不起……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但是……我已经不想再一个人了,已经不想再继续重复下去了……
“……”
救救我……拜托了,请救救我……
「……」
重新抬起了头,那一直都是我所期望着的,我所期待着的人终于是回过了头,对着我,露出了一脸温柔的微笑。
我伸出了手,但是……
她,始终还是没有向我伸出手。
就像是我对她所做的一样,她也不会拉我一把,只是因为我不能再被推开而已。
“……”
啊啊,我应该早就明白了才对,这样的结果不都已经很明显了吗?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结局。
那个人所应该前往的方向是天堂,而我,地狱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。
无法祈求被原谅,也永远无法被原谅,说到底这就是我的结局。
无法被救赎的我,我……
对不起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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